第一日 3 告别短信(1/1)

第一日 3 告别短信

时间将近6点,一拨拨客人有说有笑进入餐厅。我逆着人流,走出餐厅的大门。头上阴云密布,空气湿热,预示一场夏雨就要降临。我的心情更加沉重,如同雨前阴暗的天空。

回到家,我将U盘插入电脑,重新审视那段视频。虽然小经理佯装不知,但是视频记录上的我,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。我衣冠不整地走进餐厅,喝得醉醺醺扬长而去。有些奇怪,我下午醒来时,身上穿着舒服的棉布肥仔短裤、圆领老头衫,身上干净,头面齐整。我在哪里做的修整?那一身看起来肮脏不堪的T恤和灰裤被丢到哪里去了?

此外,刚才在餐厅监控室,我明明发现了视频上隐在我身后的人,像吸附在我身上的影子一样。可是,当我重放那段视频,并照方抓药,对图像定格放大,试图再次捕捉那张苍白面容的时候,它却不见了,我身后只是一片不断闪动的白色点子,什么东西、什么物质都不存在。

可能,当时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,内心因焦急而产生了幻象,这也就解释了当时为什么只有我感到惊惧,别人毫无反应。另外一个可能就是在将活生生的生活图像进行复制、转移时,某些真实的生命体流失了。

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愣。拿起一本书举在手中,精神根本无法集中到书中的文字上。打开电视机,遛了半天没有碰到想看的节目。最后打开手机微信朋友圈,刷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可以倾吐衷肠的人。

无聊地环顾了一下客厅,发现沙发边至飘窗下有一块长约1米多的空间,地上散落着几本儿童书,以前应该放着什么家具。注视着这个空间,我凝神细想。哦,想起来了,这里原来摆放着一架钢琴,是岳母林秀熙送给儿子宁宁的生日礼物。开始文心洁每周带着宁宁去学琴,然后回来练习。后来,宁宁不愿意学了,文心洁就自己去学去练。现在,我不记得,这架钢琴到底去了哪里。

我回到书房电脑桌前,像个偏执狂似的,反复观看那段视频录像,试图找回我曾看到的画面,直看得眼睛又酸又涩,仍然没有找到当初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人像。

外边客厅茶几上的手机“嗒”地响了一下,有人发来短信。仿佛产生了心灵感应,这寻常的短信提示音竟与我的心跳产生了共振。我猛然睁开了眼睛,跳起来冲到茶几前抓起手机,感觉身上的血流骤然加速。果然是文心洁发来的,上边短短几个字:“我走了,不再回来。不要找我,没有意义。夫妻一场,怕你纠结,发此短信,从此不会再有联系。”

语意平淡,冰冷,隐隐地有一种毫无余地的绝决。我立即回拨过去,得到的却是关机的声音。冲动之下,开始回复短信,相信她总会有开机的时候,总会接到我的短信。

“为什么?能说一声吗?七年夫妻就这样恩断义绝,一走了之?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解决?还有孩子,我们的儿子宁宁,你考虑过对他的影响吗?请相信,虽然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,但是我会尊重你的决定。谈过之后,安排好孩子,我们好离好散。”

短信传过去了。我紧盯着屏幕,上面始终显示“正在传送中”,表明她并没有接到。

我冲入卧室,打开大衣柜,发现最上端格子里的香奈尔包不见了。因为她家是卖名品包的,一般的一、二线品牌,文心洁并不十分稀罕,只是这个香奈尔限量版手包,却是她的最爱,据说是为一个什么纪念日专门订制的,全世界仅售出1000件。我蹲下身子,打开大衣柜最下边的木格,找出藏在首饰包后边的保险柜,按下密码,伸手去找那块价值十几万元的卡地亚手表,结果却摸出一块国产海鸥表。那块卡地亚是婚后第一年文心洁去欧洲买回来送我的生日礼物,而这块海鸥表,则是婚前我花近一个月的工资买来送给文心洁的定情物。

依我对文心洁的了解,有两件东西是她最舍弃不了的,第一件是一块绿色的玉佛,是她美国的表姐送她的,看似稀松平常,却被她当宝贝似的时刻戴在身上;此外就是这个香奈尔限量包。现在,她离开了家,当然要带走贵重的东西。

我不甘心,觉得保险柜里还应该有些别的东西,比如银行卡、存折等等,可是,再次伸手进去细细地摸了一遍,仍然一无所获。看来她早有预谋。想到这里,心中隐隐产生了一股被欺骗后的悲愤。那块被遗忘的海鸥表尤其令我羞愧,它简直就是我的翻版:价值低微,丑陋笨重,上不得台面,只能长期躲在空荡荡的金属壳子里,不见天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