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十七年六月末,建奴万余人犯徐州,于夏镇与明军激战十日,大败,满洲镶黄旗固山额真拜音图仅率鳌拜、雅布兰以及辰泰等数十骑侥幸走脱。

这次惨败,也是自奴尔哈赤起兵以来所遭受之最大败绩。

当拜音图、雅布兰他们逃回北京,多尔衮简直不敢相信,竟然有这种事情?

“你说什么?”多尔衮死死的盯着拜音图,眸子里流露出想要吃人的眼神,“随你出征的一万两千大军,就只逃回来数十骑?数十骑!”

恰好也在睿亲王府议事的洪承畴、宁完我以及范文程也是当场石化。

拜音图的这一路偏师如果败在大顺军手下,洪承畴他们并不会感到太吃惊。

因为大顺军还是颇有战斗力的,要是装备再好些,大清兵真不一定能打得过大顺军,山海关一战大清兵赢得其实就很侥幸。

可现在拜音图这一路偏师居然败在明军手下!

败给明军也就罢了,居然还败得如此之惨烈?

去时一万两千多人,回来时就只剩下几十个?!

大清自老汗奴尔哈赤以七大恨告天起兵以来,从来就没有败得这么惨过。

拜音图这次可真是破了大清的记录了,一仗就报销两个甲喇的八旗满洲、十个牛录的八满汉军,三千人的降军外加三千多个包衣!

等消息传回到盛京,镶黄旗恐怕真就要家家披麻带孝了。

不光是那些主子的家里要带孝,就是那些包衣奴才的家里也要披麻带孝。

而且镶黄旗今年的日子恐怕会很难过,吃了这么大败仗,瓜分战利品的时候肯定就会非常之少,还有即将进行的跑马圈地,恐怕也要沦为最后一个。

还有战死了这么多的壮年包衣,今年的秋收还有明年的春耕都是大问题。

想到这,范文程忍不住跟宁完我对视了一眼,如果镶黄旗仍能保持团结那还好,要是不能保持团结,那恐怕就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败落。

这一来,摄政王也就有了整顿镶黄旗的借口。

两个铁杆汉奸仿佛已经预见到一场权力搏弈。

那对孤儿寡母还能撑起场面吗?

……

夏镇大捷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南京。

福王朱由崧这段时间真正是度日如年。

韩赞周的南京守备太监署他是不敢再住,但是从藩邸出逃时又没带财物,真正是一贫如洗,最后沦落到只能寄居在乌衣巷一处民家。

不光是没有地方住,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。

也就是诚意伯等几个勋贵看他可怜接济一二,不然真就沦落到乞讨为生。

这天诚意伯刘孔昭在秦淮河畔宴请一个朋友,便把朱由崧叫过来让他蹭一顿酒,上了画舫之后才知道刘孔昭宴请的竟是阉党余孽阮大铖。

朱由崧便有些后悔,现在东林党人全面把持朝政,身为阉党余孽的阮大铖在南京已经成为过街老鼠,跟他搅一起能有好果子吃?诚意伯糊涂。

万一被哪个御史看见上朝参他一本,就麻烦大了。

“福王,你且忍耐。”刘孔昭看见朱由松闷闷不乐,打了个酒呃劝道,“上刚愎,早晚必然兵败徐州,大事仍然还有转圜的余地。”

建奴已经打到徐州,这个消息早已传回南京。

眼下南京街头巷尾,甚至于烟花柳巷都在说这事。

江南士子若是不能就徐州战局发表一番独到见解,甚至都不好意思寻花问柳。

经过东林党以及复社的数十年努力,在野士子议论朝政在江南已经蔚然成风,南京官员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。

“未必。”朱由崧摇摇头说,“圣上据说颇为知兵。”

朱由崧跟刘孔昭一样,做梦都盼着崇祯兵败徐州,最好兵败身死,但不敢说。

“圣上知兵?”阮大铖嗤的笑出声,“若是连圣上也敢称知兵,那么煌煌大明只怕就没有不知兵之人矣。”

“先生慎言。”朱由崧吓得脸都白了。

“福王你怕什么?又还有什么好怕的?”刘孔昭几杯黄汤下肚,狗胆也变壮了,“你还真就相信传言是真的?你真相信是圣上带着王家彦他们从北京溃围?你真相信圣上带着赴难九卿到察哈尔蒙古转了一圈?都是假的。”

赴难九卿,是南京官场对孟兆祥他们九个的统称。

甲申国难,文官就只有孟兆祥他们九个跟着崇祯从京师溃围而出,因而收获了一波巨大的官声,只是七品御史的陈良馍也成了赴难九卿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