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偷带沅沅出府及酒楼之事,除了苏绍华几人,荣国公府里是无人知晓的,苏绍华也不准备将此事告知荣国公。而念着晚上二房的还要摆百日宴,回府之后,苏绍华也不急着责罚苏珗源,与陶氏回院子拾掇了一番,便如没事发生一般携妻儿赴宴。

不过,却是没带苏寻去。她脑门青了一块,虽说已经不疼了,可还是小心点为好,所以任是她万般求着,也只得狠下心让张嬷嬷看着她在屋里休息。

也所幸荣国公与老夫人称抱恙,并未出席晚宴,所以即使有人问起为何不带女儿前来,随意敷衍几句就成,无人会追问到底,毕竟今晚的主角是那百日的小娃娃。

可女儿一刻不在身边,脑子中又不断想起那片淤青,心里总不是滋味,是以,宴会一散,苏绍华命令苏珗源去书房内等着,便带着陶氏快步往玉芙院去。只是这路才走一半,就瞧见张嬷嬷抱着个玉团子缓缓走过来。

待走近了,小人儿也看到他们了,就不让张嬷嬷再抱着,下了地,自个蹭蹭地跑来,却是一把抓住陶氏的腿,奶声奶气地唤道:“娘。”然后,嫌弃地看了一眼苏绍华,唇翘着老高,低声嘟囔一声,“爹。”

这般嫌弃的模样,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是在生气呢。

“沅沅,你怎么出来了?”苏绍华似未察觉,俯身去抱她,又责怪地瞪了一眼走到跟前的张嬷嬷,“怎么不让小姐好好待在屋里?”

“这……”张嬷嬷低头垂目,却是不敢答见姑娘可怜巴巴求着,心一软就带出来了。

“是沅沅自己闹着要出来的。”

张嬷嬷也是疼爱自己,苏寻自是不想让她受到责骂,嘟着唇替张嬷嬷答了句,也不让苏绍华抱,小手张开,对着旁边的陶氏,软绵绵道:“娘亲,抱抱!”

陶氏也心疼女儿,听见她这么一说,就轻轻抱起了她,然后瞥了眼被女儿嫌弃的夫君。

苏绍华一愣,去抱苏寻的手也顿在那儿,瞧着她别着脸被陶氏抱在怀里,这才察觉到女儿这是在生他气呢。

“沅沅是不是在气爹爹没带你去宴会吃好吃的?”苏绍华面带委屈地问道。

苏寻暗哼了一声,却没有答话。

她生苏绍华的气,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自己没吃到好吃的,可更重要的是,他要责罚二哥,还说要去罗府登门拜访,这不就是在承认二哥犯了错么?不过她也晓得,在这个世道,很多事没那么简单,爹爹这样做肯定有他的考量,但这心里就是不舒服。

苏寻窝在陶氏怀里,瞅了眼苏绍华,仰着小脑袋,故意大声道:“娘,今晚上沅沅想和您一起睡。”她晓得爹爹宠妻如命,晚上若是不搂着娘睡,准睡不着觉。

哼,今日她要小小的惩罚一下爹爹。

听到苏寻这样说,苏绍华哪里不懂她的意图,可心里再纠结,也到底心疼女儿,不敢出言反对。

苏寻如愿被陶氏抱去了爹娘住的毓秀院,不过她毕竟人小容易困,白日里又去采了青梅,身子早就累了,几乎一沾枕头,双眼一阖,人就睡着了。

苏绍华自书房回来,进了里屋,就瞧见嫩青色纱幔垂挂的黄梨木簇云纹架子床上,陶氏搂着熟睡的女儿,虽未入眠,可一脸安详躺着。

陶氏已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藕粉色绸制寝衣,愈是衬得整个人肤白如雪,靡颜腻理,走近一瞧,领口处,修长脖颈下一片凝脂若隐若现,苏绍华不由喉结滚动,一下子都挪不开眼,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她。

这些年,他与妻子鹣鲽情深,恩爱如初,可每每思及能与她成亲,便如同做梦一般。当年求娶陶氏之人无数,连他都没想到最后她竟愿意嫁给自己。新婚之夜,他曾疑惑,没料到陶氏却捏着他脸道:“此生共度之人,总得找顺眼的吧。”

原来竟是自己的脸入了她的眼?

不过,能娶到这般好的妻子,他只觉得庆幸。

深吸口气,强迫自己收回眸光,苏绍华俯身轻问:“沅沅睡着了?”

陶氏微微抬眸,轻轻应了一声,又问:“源哥儿知错了么?”今日的事,她虽未表明态度,可与苏绍华相伴十余年,两人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。苏珗源是犯了错的,偷带妹妹出府,害妹妹脑门上砸了个大包这事自是不用说,就连酒楼那意外之事,他也有错,错在行事鲁莽,错在明着让那么多人瞧见他吓着那罗芙了,所以即使再是意外,他也得担着这责任。

“嘴上说知错了,可不知心里有没有想通透。”苏绍华坐上了床,顿了下,道,“锦儿,我们明日便去罗府一趟吧。”此事虽由端王出面压了下来,可到底他才是苏珗源的父亲,往深说,又或多或少与荣国公府脱不了关系,这于情于理,都应该由他去和罗芙的父亲商谈,且他可不喜欢欠端王人情,一想起那瞧妻子的眼神,他心里就堵得慌,所以这事越快解决越好。而这次登门拜访,却不是一味去赔罪的,该承担的自然承担,不该承担的,他也绝不会让儿子受委屈。

陶氏点了头,却似想起了什么,唇角轻扬道:“今日瞧见那徐王世子,倒是个乖巧懂事的,妾身也想起一件旧事,便是沅沅刚学会走路那会,老喜欢跟着他,还说要嫁给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