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即便她时不时飙个脏话,即便她经常乖戾妄为,在人美的前提下,于男人眼中也就不是太重要。

欸嘿,不对呀,按她这顺序下来,她喜欢讲脏话、她乖戾妄为,怎么还自己定义成缺陷了?

呸!缺踏马地陷!不长成世俗袭承下来的模具、不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生活,就是踏马地缺陷?就是踏马地奇葩么?

她不爽的时候就是想直抒胸臆飙脏话就是想捉弄人怎样?不服他们也可以对她飙脏话也可以来捉弄她啊?

和弱肉强食不就一个道理呗,骂人骂不过她,就指责她没素质。呵呵哒,她并不认为一个人的素质体现她的语言系统里,滚他呀地痹!

再者说,她就是没素质又怎样?管得宽!

一瞬间的功夫,她的心理活动简直可以绕地球一圈。

沈烨正答她的话:“一直以来我们所接受的教育,不就再三告诫我们,不能以貌取人?所以你漂亮又怎样?世界上比你漂亮的女孩多得是。我也见过很多比你漂亮的女孩。”

方颂祺恶声恶气:“当面质疑我的美!你怕是活腻了!”

沈烨摊手看四周,戏谑:“兴许我真活不过今晚。”

“呵,”方颂祺不怀好意,“那位姐儿肯定舍不得你死,你放一百二十个心。”

沈烨:“……”一言不合就拿刚刚那件事开涮……

“我觉得你的回答根本不在点上,还是没讲清楚你到底喜欢我什么?”方颂祺表示不满意,“具体具体要具体!像‘漂亮’一样能单独拎出来讲的特质!”

沈烨有些为难:“你是一个整体,是作为整体的你在吸引我,不是单独拎出来的某个特质。就好比一台机器,所有的零部件必须组合在一起,才能运作。”

马勒戈壁,方颂祺再度质疑他是不是真纯,她竟然觉得他的话有点甜?草!

她马上丢出一道送命题:“你到底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SUKI?”

“你和SUKI是同一个人。”所以没什么可比较的。

“你之前又不知道是同一个人?你都脚踩两条船了好嘛?一边追求我,一边每天给SUKI发撩骚邮件!”方颂祺数落他的罪行。

沈烨很认真地解释:“你是我生活中每天真实相处的人,你让我产生了男人对女人好感。SUKI是我几年前就开始关注的一个很喜欢的作者,对SUKI的喜欢是一种欣赏,和男人对女人的好感不一样。”

“但我就是SUKI,你怎么处理这两种不同的感情?”

沈烨忍不住笑。他发现,她明明比他要懂男女感情,却也偶尔会在一些小问题上犯糊涂,显得比他稚嫩。

“你就是SUKI,是我的意外惊喜。这两种感情不需要处理,这只是让你的两种身份在我这里进行了重合,而且一点都不违和。我不否认,因为你是SUKI,很大加深了我对你的喜欢。我本来在苦恼如何走进你的内心,突然发现,原来我这些年一直在触摸你的内心。同时,你的出现,也让原本只以一个存在我脑海里的模糊的SUKI,有了真切的、具体的、鲜活的模样。”

方颂祺心弦微动。因为他这番话里的某些意思,也正契合她知道他和月见是同一个人后的那种感觉。

暌违多年的朋友,本该相隔千山万水,却于某个灯火阑珊时刻的一回头时,发现原来近在迟尺。

伸出手指,她勾住他的下巴,眯眼:“你的嘴皮子越来越能翻了,以前看走眼了,早该想到,你和季老幺既然能做朋友,那肯定是人以群分。”

“季老幺的黑锅我不背。”沈烨揶揄,感觉这会儿如果有画外音,季老幺定然得闹翻了天地抗议——“什么叫不背我的黑锅?明明一直都是我替你背锅!”

收敛思绪,他凝睛注视方颂祺:“关于我对你的感情,你可以不必再质疑。我有心,我是用心来和你交朋友,会抽烟喝酒骂人打架,不一定就是坏女孩。我更相信我自己与你相处的过程中对你的判断。”

俨如长了透视眼一般,洞悉她方才一个字未吐出口的心理活动。他眼神清亮,如破晓的第一缕阳光,晨雾无法遮挡其光芒,而这光芒悉数聚集在她的脸上。

方颂祺眸光轻闪一下,转瞬冷笑:“抽烟喝酒骂人打架不算坏,那我去给人当二乃、当小三这件事呢?在你所接受的教育里,应该知道,有些事情做错了就是做错了,无论什么理由,都洗不白,一辈子都是会被诟病的污点。”

沈烨明显刹那间语塞。

方颂祺哂笑,推搡开他,丁点儿继续玩的兴趣也没有了,跑去砸门:“你们三个耳朵聋了还是死了?开门开门开门开门!我草你们祖宗!”

沈烨想拉她回来:“小方,不要浪费体力,我们——”

“不用你管!要等死你自己去等!”

劝阻无果,沈烨安静下来。

方颂祺无止尽地砸门,无止尽的咒骂,从原本站着,到气力渐失靠门坐到地上,任凭她如何折腾,也不曾换来外面的半点动静。

沈烨从纸箱子里带苹果过来给她吃。

“不要!”方颂祺抓起来丢出去砸了个稀巴烂,“一点味道也没有吃个几把?!我要吃肉!吃肉吃肉吃肉吃肉!”

沈烨去其他箱子里翻出李子给她:“这个比苹果有味道,怎么也先吃点吧。等出去再一起去吃肉,我请你吃,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。”

方颂祺猛然捉住他的手,一口咬上。

沈烨吃痛,下意识要缩手。

方颂祺也等着他缩,并且切实感觉到他的颤抖,结果他又不缩了,最后是她先松开牙齿,破口大骂:“你受Nue狂吗?!”

“你以后不要生气的时候就咬人,我就没有受Nue倾向了。”

方颂祺从沈烨的话里听出说教的意味,嗤声:“我爱咬就咬!要你管?!”

沈烨失笑,摸了摸手上的牙印,继续把李子塞给她:“我的手借给你先尝了点肉味了,你可以吃点水果垫垫肚子了吧?好歹我们不用画饼充饥。”

方颂祺别开脸,坚定自己的意志。

沈烨落座她身边,将李子解决掉。解决掉李子,又吃草莓,紧接着吃橘子。

方颂祺心里越来越毛,一把夺过他刚剥掉皮的橘子,塞进嘴里。

沈烨笑了。

果腹三分饱左右,方颂祺开始打呵欠犯困,哆哆嗦嗦地抱住沈烨的手臂,偎依地取暖。

沈烨搂住她,想建议她和他一起站起来走动走动,否则这样干坐着反而会更冷。

可其实他也很累了,站起来都费劲。

方颂祺靠在他的肩膀上,迷迷糊糊中,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那一天,她刚偷吃完五根冰棍(第067章),也是这样从身体里泛出冷意,她擦干净嘴回去,听到画室里有动静,她壮起胆子去窥探。

透过门缝,她看到方婕和一个男人抱成一团,紧密地贴合,翻倒在地的画板被那个男人踩在脚下,方婕的身、上是翻洒的五彩斑斓的颜料。

仅仅隔着一扇门,里头火热,外面冰冷。

场景却突然转换,变成方婕和男人在外面,她在里面。空间狭小而黑漆漆,她只能蜷缩起身体,不知道自己在哪里。

空气渐渐稀薄,她想要推开门,却好像被锁住了,纹丝不动。

她想向外面的方婕求助,却发现门缝外不见了那个男人,只有方婕,方婕非常生气地推搡跟前的人,然后嘴里在指责什么。

画架一同翻倒,被推倒的人在地上瑟缩成一团,颜料悉数撒落,将那一团人影染得跟花猫似的。

她呼吸一滞,眨眼的功夫,如同看电视时突然跳台。她又回到门外,透过门缝看方婕和一个男人滚在一起。

再无变化。

“……小方?小方……?小方?”

有人在喊她。

方颂祺睁开眼,眼神茫然,视线模糊,数秒后沈烨那张焦灼的面容才清晰起来。

怔怔然,她抬手捧住他的脸,呼出一口浊气:“幸好,你长得不像你爸爸……”

沈烨愣住:“你见过我爸爸?”

方颂祺没回答,闭上眼睛颇为无力地靠进他怀里:“我好想睡觉……”

沈烨凛神,忙不迭将她推起:“不要睡觉,你不是说我长得好看吗?那你多看我几眼。我们再聊会儿天,我陪你聊,你想聊什么都可以。”

“那你先抱紧我,我好冷……”方颂祺勉力睁开眼睛。

沈烨将她圈得紧紧的。

方颂祺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,立刻发现他抖了个激灵,不知是因为她的手太凉,还是因为她的举动太嗳昧。

身体短暂的僵硬之后,他恢复轻松。

方颂祺下颌抵在他的肩头,咧开嘴笑:“聊天光动嘴皮子没什么用,不如做嗳,更容易尽快取暖……”

沈烨在两三秒钟的安静后,倏尔道:“小方,你……离开那个人。”

方颂祺一时没听明白:“离开谁?”

“就是……”沈烨顿了顿,重新启齿,委婉道,“离开给你钱的那个男人。”

又回到这个话题……太冷的缘故,冷得方颂祺都懒得再浪费力气发脾气了,情绪便显得比先前平和得多:“离开他,谁给我钱?”

“你不是在报社里上班?你还可以恢复给《Taste》供稿。这几年你发表过的文章不少,我邦你联系出版文集。”最后一句,沈烨稍加迟疑,“早年把翁思宜捧出名气的那档节目,是不是她窃取了你的东西?”

方颂祺未料到,他连那档节目的猫腻都查到了。

“小方,你很有才华,你完全可以凭借你的才华挣到钱。”

“杯水车薪。”方颂祺轻哂。

“因为……你弟弟的病么?”

方颂祺不说话,算默认。

沈烨侧眸:“你弟弟的医药费,我可以暂时替你支付——”

方颂祺哂笑:“然后我把自己卖给你,偿还医药费?”

“不是!”沈烨非常生气,把她从他怀里推开,双手按在她两肩,表情严肃,“医药费当作我借给你的,你写借条给我,慢慢还。我不会用借钱给你这件事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,是出于朋友理应提供给你的邦助。”

“到死都还不完的。”方颂祺丧气。

沈烨出主意:“那就把借条当作传家宝,给你的孩子,让你的孩子以后继续还,我也把借条给我的孩子,让我的孩子向你的孩子讨债。”

方颂祺翻白眼:“你要我把我自己的后代坑死吗?”

沈烨仍旧正经脸:“小方,我没和你开玩笑。你离开他,你能有无数种挣到钱的方式。”

“但这种是最快的……”方颂祺面无表情,“不然我就去杀人放火贩独了……”

她圈住沈烨的脖子:“不如你包了我,你不是正好也喜欢我么?”

“我是喜欢你,但我并不想包你,我是要你做我的女朋友。”沈烨捋开她的手。

“有区别么……”

“当然有!”沈烨正色,“你其实也知道区别在哪里!”

方颂祺不说话。

沈烨突然去翻他自己的衣服口袋,不瞬掏出一朵花,不过压得变形了。

估计是他穿着佩奇的人偶装变魔术的时候藏在身、上没用到的,不是彼时变在她手里的玫瑰,很像是在学校的花坛里摘的。

他把花稍加整了整,塞进她手里。

“‘仅仅活下去是不够的。你应该有阳光,自由和一朵可爱的小花。’”

如微风在她的心湖撩过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