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瑾是被下人抬回自己的院子的,甫一进院,他院子里伺候的丫头便簇拥了过来。

打头的是一个穿红着绿的丫头,鹅蛋脸,眼如水杏,生得很是貌美,身材丰润,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段都是出挑的。崔瑾一进屋她便哀哀切切的扑了过来,泪水涟涟。

“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?”

屋里另一个丫头斥了一句,只见这丫头穿了半旧不新的蜜合色褙子,唇不点而朱,模样有几分寡淡,但是皮肤却很白,倒是耐看。她先刺了一句那哭泣的丫头,然后便里里外外的张罗起来。

先让院里的丫头去外边让人叫了大夫进来,又让丫头给崔珏捧了热茶上来,并着点心。那种镇静自若的模样倒是让屋里丫头来来往往也不见乱,倒是有条不紊的。

崔珏见了心里倒是暗自点头,还好屋里还有个得用的。

这两个丫头都是崔瑾身边的大丫头,那貌美的丫头名唤桃夭,后边这位颜色寡淡的叫卷耳。除了二人之外,崔瑾跟前还有两个丫头伺候,分明唤绿衣和葛覃。

“奴婢这不是担心少爷吗?这才忍不住落泪,不似卷耳姐姐,见着少爷这番模样,竟还能冷静。我啊,始终是比不过你稳重。”

这话,是当初崔李氏对她二人的评价。如今放在这,却怎么听着都有两分讽刺。

卷耳不欲与她争吵,瞧着崔瑾后背那一道道鞭痕,顾及着崔珏在,也没说什么。

崔瑾这屋里,便是她们二人体面不同其他人,那是一个是老太太赏的,一个是崔瑾亲娘崔李氏赏下来的,两人的身份其他丫头都知道。那是以后,让崔瑾收房用的,教导他知人事的,其他丫头自是不能比的。

这高门里边,都有不成文的规矩,府上的少爷年纪到了,便会有丫头伺候他男女欢爱的。这样的丫头,日后说不定就被收了做姨娘,即使做不成姨娘,在少爷面前那也是顶有体面的。

卷耳不应话,屋里倒是瞬间安静下来,崔珏坐在床边。不同崔瑾色若春晓之花的精致,他模样生得俊郎却又冷硬,让人不敢在他面前有所觊觎。桃夭哭了几声,却是慢慢止住了哭声,伏趴在床头只觉得不知如何才好。

“大夫来了,大夫来了!”

正巧,守门丫头脆生生的嗓音让她寻了台阶来,站起身来道:“可是来了!”

然后飞快走出去,等出了卧室,她终于忍不住长舒了口气。这四少爷也忒吓人了些,和他共处一室,简直气都喘不顺了。

大夫来诊治了一番,还好没有伤筋动骨,不过是皮外伤,抹了药过几日便好了。只是这段日子,他还是会遭些罪,晚上只能趴着睡了。

有崔珏在,桃夭也不敢凑上前来,躲到了隔间去。

卷耳拿着金疮药上来欲给崔瑾抹药,却被崔珏接了过来。

伸手慢慢的给他抹着药,崔珏冷声道:“你倒是能耐了,幸亏容容没出什么事,不然,到时候,可不是几鞭子的事情。”

说着,他死死的按了一下手下的伤口,惹得崔瑾一阵痛叫。

崔珏收回手,满意的看他疼出一身冷汗,斥问道:“你知错了吗?”

崔瑾自来怕自己这位兄长,缩着脖子,小声嘀咕道:“我又不是故意的,我当时真的只想教训她一下。谁知道,她竟然不会泅水,后来我不是跳下去把她救上来了吗?”

“到了如今你竟然还不知悔改,崔瑾,我对你太失望了。”

崔珏语气是冷淡的,却让人骨子里都泛着凉,崔瑾打了一个哆嗦,小小声的道:“我错了。”

他被老太太宠得厉害,从小就没示弱过,他心里自然是知道自己错了的,只是碍于少年自尊,一直说不出口而已。

崔珏叫药瓶递给身边的卷耳,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净了手,复又坐回凳子上。

“你知道你做的是什么吗?”崔珏忍不住叹息,他当初便有怀疑,如今肯定只觉得心里五味纷杂。

“落水之后,容容便病了两个月,秋水寒凉,你竟也下得去手。我不知道,我的亲弟弟,竟然是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,对自己的亲姐姐,竟然下得去如此狠手。”
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的道:“崔瑾,你让我觉得可怕。”

崔瑾顿时急了,撑起身子为自己辩解道:“我没有想害她的,那时候我只是太生气了,她抢了五姐姐的亲事,惹得五姐姐难过,我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,后来,她还不认错,我就急了,忍不住推搡了她一下,哪里知道,哪里知道……”

哪里知道,这么一推,她就掉进水里了。

“抢了崔颜的亲事?”崔珏冷笑一声,道:“你便是这么觉得的?”